当代“福尔摩斯”李昌钰原来是“老顽童”，边演讲边发警徽

“让不可能成为可能，这是我的人生座右铭。”6月7日，复旦大学相辉堂北堂，被誉为当代“福尔摩斯”、88岁高龄的华人神探李昌钰，精神矍铄地在浦江科学大师讲坛作了一场题为《人生逻辑与刑侦科学》的报告。

两个小时的演讲和互动中，观众笑声、掌声不断，风趣幽默的李昌钰不时从口袋里掏出警徽，投掷到观众席中。他的臂力惊人，总能精准投掷。

【“我和辛普森击过掌，犯罪现场的手套比他的手小很多”】

作为现代法庭科学的奠基性人物之一，李昌钰在刑事科学鉴识领域开创了诸多理论和方法，被誉为“当代福尔摩斯”。他曾与世界各地执法机构合作，参与侦破了8000余起案件，涉及47个国家，出庭作证逾干次，其中不乏世界瞩目的经典案件，比如肯尼迪总统遇刺案、碎木机碎尸案、辛普森杀妻案、伊丽莎白·斯玛特失踪案、克林顿性丑闻案等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重大案件。

1998年，李昌钰在肯尼迪遇刺35周年时参与重新审理此案。当时唯一剩下的子弹上的指纹已被破坏，他通过分析凶手开的两枪弹道轨迹和角度，推断出凶手不止一人，因为两枪间隔时间不到一秒，弹道却如此不同。虽然最终受条件限制没有解开最后的真相，但他的推断为案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。

“我和辛普森击过掌，犯罪现场的手套比他的手小很多。”在协助“辛普森杀妻案”辩方处理证据鉴识工作时，李昌钰还发现现场的辛普森血迹里含有防腐剂，警察从辛普森身上提取的7毫升血样少了1.5毫升。这些发现为辛普森的无罪释放提供了一定的证据支持。

李昌钰现场PPT展示了克林顿性丑闻案中的一件黑色低胸洋装照片。当时，他受美国国会调查小组邀请参与调查。他在莱温斯基的这件衣服上发现了精液，后与克林顿的DNA对比，鉴定结果一致，从而证实了克林顿的婚外情，为调查提供了关键证据。

【“有多少证据讲多少话”】

“我只是用科学证据讲话，有多少证据讲多少话。”李昌钰说。他非常认同法医学中的洛卡德原理，即犯罪者会把一些东西带入犯罪现场，然后带着一些东西离开，两者都可以用作法医证据。有一次，一辆卡车撞倒一位警察后逃逸，警方在追踪这辆卡车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和毛发，正要对其放行时李昌钰赶到现场，用化学喷雾最终在车身上显现出了受害人的警徽。

“和医生看病有点像，我们要观察现场的蛛丝马迹。”李昌钰回忆起芝加哥炸鸡店杀人案，一袋不被人注意的垃圾成为了他破案的关键。垃圾袋很干净，装的垃圾却很少，说明是炸鸡店关门之后换的新垃圾袋，点餐的很有可能是熟人。一查果然，炸鸡店关门后几分钟还有一个点单记录。这份炸鸡套餐只有鸡翅被吃了，剩下鸡腿、鸡胸肉以及一些薯条。李昌钰初步判断，凶手曾在此工作，可能非亚裔或西方白人，因为亚裔喜欢吃鸡腿，西方白人爱吃鸡胸肉。

出人意料的是，最令李昌钰印象深刻的并非那些有全球影响力的重大案件。“其实我印象深刻的案子有很多。”李昌钰告诉记者，比如德比市祖孙三代灭门案。这家的女婿起初被警方怀疑，李昌钰到了现场后发现，厨房的积水有好几尺深，他测量了水的体积，结合自来水的流速，推断出这是星期五发生的事情，而那天女婿在新泽西州，从而改变了刑侦方向。后来，他在餐桌下发现一块手表，在卧室找到半个鞋印，再结合浴室墙上比普通人手掌大得多的8.5英寸手印，推测凶手可能是篮球运动员。

当下，机器人自动化和人工智能平台对于案件侦破大有裨益。但李昌钰认为，在犯罪现场勘察中，人类智慧和经验主导的刑侦鉴识，不可能被新技术所替代。

【“我唯一怕的人就是妈妈”】

88岁的李昌钰，思维敏捷说话风趣。从小练习武术的他，现在每天都打太极拳，看上去身体非常硬朗。

“有人开玩笑，我可能是全球得到奖章最多的。”李昌钰说，刚开始拿奖很高兴，后来就觉得压力很大，因为要花很多时间去领奖。一次，他去领奖，典礼盛大，时任美国总统也出席了，“给了我一个勋章，很重，整夜我头都抬不起来，太大了。我心里好高兴，以为是金的，第二天到实验室一验，发现不是金的。”

“我从小练武，擅长散打。陪同学去考警官学校，同学没考上我却考上了。”李昌钰说，有部动作电影来选角，他被选上了，但妈妈哭了三天三夜不让他去。“李小龙成名后，我跟妈妈开玩笑，本来出名的应该是李昌钰的。”

“我在美国留学，第一个博士学位半工半读用了十年。现在拿了30个荣誉博士，但博士学位也不是那么好拿的。波兰的博士服是绿色的，我不肯戴帽子，对方校长以为我嫌小，说拿个大的给你戴？”李昌钰笑着说。

1980年李昌钰作为美国康涅狄格州警政厅首席鉴识专家，首开以科学证据将嫌犯定罪之先河。1998年担任美国康涅狄格州警政厅长，成为全美第一位出任州级警界最高职位的华人。“其实一开始我拒绝了，我是做科学的，不想做官。但州长去找了我妈妈，我唯一怕的人就是妈妈。妈妈问我，美国200多年历史上有没有华人做过警政厅长？她说，要打开这个先例，好好做，给后来的人一个机会。”

“以前我刚入行时周围几乎都是男性，但现在美国做刑侦鉴识科学的大约70%是女性。”李昌钰感慨地说，他已经是第五次退休，从此不再参与任何一线勘察了。

回望长达65年的刑侦科学工作，李昌钰说，他的人生哲学来自母亲对他的教诲：面对困境，只有一条路不能选择，那就是放弃的路。只要勇敢挑战不可能，那就有希望。

李昌钰简介：

1938年出生于江苏如皋，后随家人去了台湾，1965年赴美留学。现任美国康涅狄格州科学咨询中心名誉主席、美国纽黑文大学终身教授。2006年美国纽黑文大学设立“李昌钰法庭科学研究院”,该机构现已发展成为全美顶尖的国家刑案现场调查培训中心，同时作为“美国国家冷案中心”，专门负责疑难冷案的侦破工作。

李昌钰的卓越贡献获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，累计荣获800余项荣誉奖项，其中包括美国鉴识科学领域最高荣誉“刑事领域杰出服务奖”、美国法庭科学学会“杰出成就奖”、国际鉴识学会“终身荣誉奖”、美国司法基金会“最高司法荣誉奖”、“世界杰出华人奖”、中国政府“友谊奖”等。

李昌钰著作等身，共出版专著30部，发表学术论文400余篇。这些著作已成为全球刑事鉴识领域的重要参考文献。

原标题：《当代“福尔摩斯”李昌钰原来是“老顽童”，边演讲边发警徽》

题图来源：黄海华 摄

来源：作者：解放日报 黄海华